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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问者:我到你这里来,是想弄清楚为什么我和妻子或其他的事物,甚至和自己都是分开的。无论你走到哪里,都会发现这个界分,不只在自己身上,每一个人都是如此。人们讲了一大堆有关众生一体和兄弟爱的事,但是我怀疑我们真的能解脱这份界分感吗?我可以在智性上假装没有界分,我可以对我自己解释这些界分的起因——不只存在于人跟人之间,而且也存在于理论、神学和政府之间。但是我很清楚我的心中存在着无法解决的分别心。这个鸿沟隔开了我和其他人,我永远觉得我站在河的这边,而其他人站在河的对岸。我们之间存在的是那深幽的河水。这就是我的问题。为什么这个鸿沟会存在?
克里希那穆提:你忘了提到思想与思想之间、感觉和感觉之间、行动和行动之间以及生与死之间的差异、矛盾和隔阂。把这一些都提出来之后,我们的问题应该是: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之间为什么会有界分或分歧?为什么人会活在二元对立的状态?为什么我们要把人生弄得四分五裂?我们是想找出原因,还是想超越因果?我们是不是想进入分析的活动,还是想了解不再有分别的心是什么状态?要想了解这样的心,我们必须观察思想的开端,必须觉察思想的升起和结束。思想就是过往的一切,过往的一切就是思想。当我们说必须觉察思想的升起时,这句话就意味着我们必须觉察那个思想的真意,而不是仅知道有个思想在发生。思想的活动就是过往的一切,如果缺少了意义,思想就不存在了。一个思想就像一块布上的一根线。我们大部分人都无法觉察这整块布,也就是整个心念的活动。我们只想控制、铸造或了解某根线的内涵,某根线也就是某个思想。整个思想的活动到底以什么作为基础?它以什么内容作为基础,那内容又是什么?它的基础是不是更深的思想,还是空无一物?这块布的质料是什么?
问:你提出的问题太多了。这些问题我从来没想过,所以我必须慢慢消化。
克:思想是不是生活中所有分歧的起因?思想是由什么构成的?我们所谓的心智——这块复杂的布——它的每一根线的内容是什么?思想就是物质,甚至是可以度量的。它来自累积的记忆,也就是储存在脑子里的物质。思想的源头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当思想从过去升起时,我们能不能觉察——过去指的是过往的记忆和思想的活动。在过往的牢墙之外的是什么东西?我们能不能觉察得到,这并不意味我们要回溯到更早的过去,而是要觉察到那个不被时间或记忆感染着的空间。如果我们无法发现它,我们的心除了思想之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你不能以思想来看思想,以时间来看时间。因此思想无论怎么造作,怎么否定,仍然局限在自己有限的范围内。
在回答以上这些问题前,必须先回答另一个问题:思想到底是什么?思想者和思想是分开的吗?经验者和经验之间有差别吗?观察者有别于他所观察的东西吗?如果观察者有别于他所观察的东西,那么分歧和矛盾将永远存在。要想超越这个裂痕,我们就必须了解观察者是什么。很显然是它制造了这个分歧。在你和你的妻子或你和那棵树之间,制造分歧的就是这个观察者。那么这个观察者、思想者、经验者,到底是什么?观察者就是永远在活动、永远在觉察事情、觉察自己存在的生命体。他所觉察的就是他和人、事、物及各种观念的关系。观察者就是思想的机械活动,他既是观察的本身,也是神经系统和感官的知觉。观察者就是他自己的名字、他的局限以及那份局限和生命之间的关系。这些都是观察,更是他对自己的观念——从过去、传统、局限所建立的意象。观察者一直在思考和行动,他的行动永远是依据他对自己和对这个世界的意象。这个观察者在关系中的活动助长了分歧,这样的活动是我们唯一了解的关系。这样的活动和观察者是没有分别的,它就是观察者本身。那个在谈和这个世界的关系的就是他自己。他无法看到他的关系就是他自己的活动,也就是他自己。因此制造分歧的就是观察者的活动,观察者就是划分观者与所观之物的活动,也就是分歧和矛盾的肇因。
我们生活中的分歧就是思想的结构,也是那个认为自己是分开的观察者的活动。他进一步把自己想成了有别于思想的思想者。但没有思想哪来的思想者,因此两者是一体的。他就是经验者,然后他又把他和经验分开。观察者、思想者、经验者无别于所观之物、思想和经验的本身。这并不是一个口头上的结论。如果是一个结论,它就会把这个结论及继之而起的活动分开。当你看到了这个真相,界分就不存在了。这就是我们所要说的重点。观察者和所观之物之间的战争,就是心中的冲突。这才是最需要了解的事。只有在当下,我们才能回答我们的问题;只有在当下,我们才能超越时间和记忆的牢墙,因为只有在当下,思想才停止,只有当下,思想才不助长分歧。还有另一种思想是可以沟通、可以活动、可以工作的,它不会造成关系中的分歧。正道就是活在没有观察者的行动中。
问:思想到底奠基在哪里或什么东西之上?
克:它奠基在没有观察者的行动之上。了悟到这一点就是大爱。我们一旦了解观者即所观之物,这份了悟就产生了——而这就是冥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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