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尼亚“草莓孤儿”在哭泣

阴阳大法

去薪金丰厚的国外打工是许多罗马尼亚妇女的梦想。然而当她们辗转出国后，她们的子女——那些留守儿童却陷入了深深悲痛，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问题也引起学者关注。

  
    经济生命线  

    对拥有２２００多万人口的罗马尼亚来说，国际劳务输出堪称经济生命线。过去５年，罗马尼亚劳务输出累计达３００万人。  

    随着罗马尼亚于２００７年初成为欧盟成员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国不断放宽劳务输入门槛，越来越多罗马尼亚人开始出国“淘金”。  

    美国《国际先驱论坛报》报道，虽然这些打工者出国后大多从事草莓采摘工、建筑工和清洁工等低薪职业，但收入仍普遍高于国内。去年，罗马尼亚出国务工人员寄回家乡近１０３亿美元汇款。不少富起来的打工者开始买房买车，送孩子进重点大学深造。  

    罗马尼亚丹努拉谷乡市副市长瓦西里·迪纳说，当地居民要求建新房的申请令他应接不暇。“我们的税收在增加，有车一族不断壮大，人们开始把孩子送进首都布加勒斯特的大学深造，”他说。  


　 “草莓孤儿”多  

    然而，劳务输出拉动罗马尼亚经济发展同时，随之而来的诸多社会问题也日益凸显，引起学者关注。  

    按照一些社会学家的说法，劳务输出撕裂了原有社会组织结构，创造出一群被称为‘草莓孤儿’的留守儿童。  

    绍罗什基金会最新研究数据显示，大约１７万罗马尼亚儿童的父母在国外打工。研究发现，部分留守儿童不仅在学校表现欠佳，酗酒和吸烟的比例也高于其他同龄人。而另一些留守儿童则会将父母外出打工的原因归咎于自身表现不好，进而加倍努力成为尖子生，希望父母回到自己身边。  

    从事留守儿童问题研究的心理学家德尼莎·约内斯库说，这些孩子易于产生被遗弃心理，患上抑郁症的可能性高，而这些问题在那些母亲出国打工的留守儿童身上尤为明显。  

    “在罗马尼亚，照顾孩子的通常是母亲，”约内斯库说，“所以当妈妈离开后，孩子的世界便土崩瓦解。”  


　  自杀酿悲剧  

    绍罗什基金会的研究人员说，过去３年中，已经有１４名罗马尼亚留守儿童不幸自杀身亡。年仅１２岁的斯特凡·丘雷亚便是其中之一。  

    两年前，斯特凡的母亲亚历山德里娜·丘雷亚只身前往意大利罗马打工。由于无法承受妈妈不在身边的痛苦，斯特凡最终选择用马鞭上吊，自杀身亡。  

    他同母异父的哥哥格奥尔基·丘雷亚说，斯特凡性格安静，待人和善。但当他得知母亲要出国打工、自己将和酗酒成性的父亲一起生活时，便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几天不出门。  

    斯特凡自杀前用手机为自己拍下最后一张照片，并留下一张催人泪下的字条：“我对我们的分离感到抱歉。你不必担心我的葬礼，因为有人还欠我们木料钱。姐姐，你要努力学习。妈妈，这个世界太残酷，照顾好自己，还有我的小狗。”  

    如今，３８岁的亚历山德里娜在罗马做清洁工。她接受《国际先驱论坛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说，斯特凡去世后，她足足一年不敢再外出打工，但全球金融危机让她不得不面对现实。  

    亚历山德里娜说，她在意大利一个月能赚７７０美元，是在国内当缝纫女工的３倍多。“斯特凡的死是我的人生悲剧，但贫穷让我不得不再次离家。如果我现在有能力抚养孩子，我明天就回罗马尼亚”。  


    “连锁反应”大  

    一些心理学家认为，由于罗马尼亚农村人口多、家庭组织结构紧密，大量人口外出打工带来的社会问题波及范围可能更广，后果更为严重。  

    以亚历山德里娜家为例，由于斯特凡的父亲在他去世后搬了出去，现年１６岁的格奥尔基独自一人住在家里。他告诉记者，自己因为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只能靠四处打零工勉强糊口。  

    “家里很冷，但我只有一件毛衣。１７岁的姐姐阿林娜和男朋友住在一起，家里只剩我一个人。我得自己学着做饭，”格奥尔基说，“但我每天会给妈妈打电话，我想妈妈。她有时会说带我去意大利，给我找份建筑工作。我一直在等。”  

    绍罗什基金会研究人员米哈埃拉·斯特凡内斯库说，出国打工者每年寄回罗马尼亚数以亿计汇款，这虽然有助于消除贫困，但也会改变罗马尼亚传统家庭观念。  

    她举例说，许多留守儿童与祖父母或邻居一起生活。由于年龄相差悬殊，老年人常常不知道如何满足孩子们的成长需求。  

    另外，一些外出打工的夫妻常年两地分居，导致离婚率节节攀升。有时，他们会将孩子抛弃或送进孤儿院。由于幼小心灵受到伤害，这些孩子长大后容易走上犯罪道路，前景令人堪忧。  

    斯特凡内斯库还告诉记者，许多外出打工者出于对孩子的“负罪感”，常常对他们过度溺爱。“这些打工者让子女大把花钱，补偿他们为了养家糊口而被迫离开孩子的负罪感。那些留守儿童经常有新自行车或最新款手机。”  


　  回流难“消化”  

    经济学家警告说，伴随全球金融危机，像罗马尼亚这样的劳务输出大国可能面临外出打工者失业回国后找不到工作的新问题。  

    《国际先驱论坛报》说，大量罗马尼亚人出国打工后，一些国内的建筑、农业和纺织企业已经从劳动力价格更低廉的土耳其、印度等国招收工人填补空缺，职位基本处于饱和状态，难以吸收回流的本国工人再就业。  

    经济学家说，眼下已经有数以万计在西班牙和意大利打工的罗马尼亚人失业，他们回国后可能使脆弱的罗马尼亚经济背负更沉重负担。  

    “劳务输出带来的短期经济利益无法弥补（罗马尼亚）为之付出的长期代价，”经济学家拉杜·索维亚尼说。（闫洁）  


　  相关链接：罗马尼亚警察前往意大利协助查案  

    罗马尼亚外交部长克里斯蒂安·迪亚科内斯库表示，罗马尼亚将派警察前往意大利，协助调查可能涉及罗马尼亚外来务工人员的犯罪案件。  

    大约１００万罗马尼亚人眼下在意大利打工。意大利外交部长佛朗哥·弗拉蒂尼先前在比利时布鲁塞尔说，大部分在意打工的罗马尼亚人行为良好，但他们中的３０００人现阶段被关押在意大利监狱。他认为，这些人应被遣返回国，在罗马尼亚国内监狱继续服刑。  

    一些意大利人已经自发组成巡逻队在火车站等公共场所巡查，加大对外国人犯罪案件的防范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