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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一切欢乐的根源在于分有了神灵,一切苦难的根源在于分离了神灵,分有神灵,使生活充满希望,分离神灵,使生活产生缺憾。从有生之日起我们离开了那个全真全美的世界,落到这个被错误、恶行、陋见损蚀的世界,我们生活在被这些事物分割成的禁牢中,仰望上界,犹如穿过监狱的窗户只能看到部分原野,要冲破这囚牢,奔向广阔无边的原野。中世纪追求上帝,它得到一个偶像,一个矗立在精神世界之上压迫着肉体世界的偶像。这偶像是人造的神灵,是人要弥补自身的缺憾而求得的结果。他要接近上帝,他没有得到上帝,他充满对神性的强烈渴望,他暴露出人性的巨大卑劣,在高插入天的教堂顶端立着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它好像引导人们的灵魂进入天国,它把人们的肉体压入了地狱。这是个异化的神灵,它戴着偶像的神圣面具,塞满了人类罪恶的欲望,它是道貌岸然的教皇,是腐化堕落的教士,是冷酷无情的异端裁判所,是一切人类为找到上帝而制造出来的巨大偶像。这是一个巨大的代价,它吸引着人们的目光,让人顶礼膜拜,孜孜以求,这偶像压迫着人们的身体,把人变为教会的奴隶,变为神学的囚徒。它散发着迷人的光芒,它投下浓重的阴影,那光芒越是强烈,那阴影就越是深暗,这是一个塑像的两面,好象是太阳的两种属性,制造出光明与黑暗、白天与黑夜,就象希腊神祗明媚的微笑之下隐藏着冷酷的心肠,希腊悲剧动人的情景之中埋伏着残忍的阴谋。人们越是想接近那光明睿智的理念世界,就越是容易被它灼痛刺盲,越是想得到那至真至美的神灵,就越容易制造出一个虚假丑恶的上帝。这上帝是人类欲望的化身,它随着欲望的扩展而放大,它被造成一尊庞大的神像,这是隐藏在人们身上的那个神灵的展现,但这神灵被拘禁了,被拘禁在偶像呆板僵硬的外壳里,被关闭在神学教条的牢笼里,被压迫在神权专制的枷锁下。它失去了自由的灵性,它失去了高贵的神性,它与真正的神灵分离,它不再是神灵,而是愚昧可笑的盲众,专横暴虐的顽君。当这偶像不再发出迷人的光芒,不再附有神秘的魅力时,它轰然倒地,那个外在的躯壳被粉碎了,被拘禁的神灵挣脱而出,奔向广阔无边的自由世界,奔向无比高贵的理念世界,这世界永远在偶像世界之上,永远高出那个虚假的、僵化的、顽冥不灵的世界,它吸引着人们,要超越自己的欲望画成的牢狱,要打碎人为的枷锁,要不断冲破一个个貌似庞大而卑微屑小、支离不全的伪神假象。这些东西都是人们试图接近理念世界,接近至真上帝而造出来的酷律、淫威,它们也是理念之下、上帝之下的分有物,但它们分离了那个世界,它们的神性已被异化,成为邪恶欲望的象征。这欲望越是强烈,造成的毁坏越大,犹如炽烈强光会给人带来巨大损伤,当它扩张为吞噬一切的贪婪巨兽、压制一切的专断权威时,它似乎把世界的光芒都消灭了,它似乎使整个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它就要被打翻在地,它身下的一切就要被解放出来。这解放出来的是理念世界召唤的人类,是冲破偶像拘禁的神灵,他们突破了一切阻障,达到至高无上的境地,他们摆脱了最后的束缚,获得了崭新的自由、崭新的希望、崭新的追求,他们从理念世界中再次得到了生活的火种。这火种使生命永远向上燃烧,使我们永远保持对生活的信心,决不因为它被污烂腐臭的罪恶邪欲所玷污而将它弃绝。这信心就是我们身上的神灵之种,是每个心中的上帝,正如马丁•路德打倒了腐朽的教会权威,将千年神学锁链抛在身后,重新面对一个神圣的上帝、神圣的世界。这个世界把虚假的神灵赶走,将真实的人交给他自己,它呼唤我们又一次地追求、发现、创造。这个世界是现代世界,它撕下了中世纪的偶像面具,把希腊人的热情灵魂解放出来,它把上帝的尸体抛弃,燃起上帝的理念,这个理念才是中世纪人苦行的最终目的,它曾经吸纳了古代文明的精华,被高悬在空中受人敬仰爱慕.现在,这个高高在上的上帝也因人类的专横腐败而化为虚无,犹如古代文明曾经历的变异,它从那个文明接收来的精华都要落回人间。它要照亮人类的幸福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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